猛虎行
陆机〔魏晋〕
渴不饮盗泉水,热不息恶木阴。
恶木岂无枝?志士多苦心。
整驾肃时命,杖策将远寻。
饥食猛虎窟,寒栖野雀林。
日归功未建,时往岁载阴。
崇云临岸骇,鸣条随风吟。
静言幽谷底,长啸高山岑。
急弦无懦响,亮节难为音。
人生诚未易,曷云开此衿?
眷我耿介怀,俯仰愧古今。
译文及注释
译文
口渴也不能饮盗泉水,热也不能在丑陋的树木下歇息。
恶木也有枝,志士却多苦心。
志士整理马车恭敬地遵奉君主之命,驱马将要远行。
时势所迫,饥不择食,寒不择栖。
时光已经逝去,而功业却还未建立。
高耸的云朵接岸而起,树木的枝条随风鸣叫。
在幽谷底沉思,在高山顶感慨悲伤。
乐器绷紧了的弦发不出缓弱的声音,而节操高尚的人就犹如这急弦。
人生处世真不容易,如何才能放宽我的胸襟呢?
眷顾我耿直的情怀,与古人相比真是感到惭愧。
注释
盗泉:水名,在今山东省境内。传说孔子经
简析
《猛虎行》是一首五言诗。此诗首四句写诗人自己坚守志节的苦心;中间十二句写自己迫于时命入仕,时日迁逝,不仅功业未成,就连立身也难;最后四句写自己内心的悔愧。全诗对偶整饬、情感真挚;表意曲折、内容丰富,表达了诗人在官场浮沉之中起伏的思绪和复杂的心情。
创作背景
这首诗作于西晋政治大变乱时期,沿用古乐府旧题。作者出身于东吴世族,自己则是“少有异才,文章冠世”,史称其“身长七尺,其声如雷”,“伏膺儒术,非礼勿动。”诗人在年二十时吴亡于晋,两个哥哥陆晏和陆景战死。他在晋武帝太康(280—289)末年,和弟弟陆云一同被召赴洛阳,受到重臣张华的激赏,名振一时,由张华推荐,曾官祭酒及著作郎等官。后来不幸陷入统治阶级内部纷争的圈子,在晋惠帝太安(302—303)初,一面被成都王司马颖信任,得为后将军,河北大都督;一面又遭受王粹、牵秀、卢志、孟玖等谗人中伤妒忌,名为主将,实则调度不灵,进退两难,不能自拔,这篇《猛虎行》,当即作于此时。
参考资料:完善
1、
陈君慧·古诗三百首:北方文艺出版社,2013
陆机
陆机(261-303),字士衡,吴郡吴县(今江苏苏州)人,西晋文学家、书法家,孙吴丞相陆逊之孙、大司马陆抗之子,与其弟陆云合称“二陆”。孙吴灭亡后出仕晋朝司马氏政权,曾历任平原内史、祭酒、著作郎等职,世称“陆平原”。后死于“八王之乱”,被夷三族。他“少有奇才,文章冠世”(《晋书·陆机传》),与弟陆云俱为中国西晋时期著名文学家,被誉为“太康之英”。陆机还是一位杰出的书法家,他的《平复帖》是中国古代存世最早的名人书法真迹。 133篇诗文 189条名句
思旧赋
向秀〔魏晋〕
余与嵇康、吕安居止接近,其人并有不羁之才。然嵇志远而疏,吕心旷而放,其后各以事见法。嵇博综技艺,于丝竹特妙。临当就命,顾视日影,索琴而弹之。余逝将西迈,经其旧庐。于时日薄虞渊,寒冰凄然。邻人有吹笛者,发音寥亮。追思曩昔游宴之好,感音而叹,故作赋云:
将命适于远京兮,遂旋反而北徂。
济黄河以泛舟兮,经山阳之旧居。
瞻旷野之萧条兮,息余驾乎城隅。
践二子之遗迹兮,历穷巷之空庐。
叹黍离之愍周兮,悲麦秀于殷墟。
惟古昔以怀今兮,心徘徊以踌躇。
栋宇存而弗毁兮,形神逝其焉如。
昔李斯之受罪兮,叹黄犬而长吟。
悼嵇生之永辞兮,顾日影而弹琴。
托运遇于领会兮,寄余命于寸阴。
听鸣笛之慷慨兮,妙声绝而复寻。
停驾言其将迈兮,遂援翰而写心。
三国志注·王肃传(节选)
裴松之〔魏晋〕
遇字季直,性质讷而好学。兴平中,关中扰乱,与兄季中依将军段煨。采稆负贩,而常挟持经书,投间习读。其兄笑之而遇不改。及建安初,王纲小设,郡举孝廉,稍迁黄门侍郎。是时,汉帝委政太祖,遇旦夕侍讲,为天子所爱信。至二十二年,许中百官矫制,遇虽不与谋,犹被录诣邺,转为冗散。常从太祖西征,道由孟津,过弘农王冢。太祖疑欲谒,顾问左右,左右莫对,遇乃越第进曰:“春秋之义,国君即位未逾年而卒,未成为君。弘农王即阼既浅,又为暴臣所制,降在藩国,不应谒。”太祖乃过。黄初中,出为郡守。明帝时,入为侍中、大司农。数年,病亡。初,遇善治老子,为老子作训注。又善左氏传,更为作朱墨别异。人有从学者,遇不肯教,而云“必当先读百遍”。言“读书百遍而义自见”。从学者云:“苦渴无日。”遇言“当以三馀”。或问三馀之意,遇言“冬者岁之馀,夜者日之馀,阴雨者时之馀也”。由是诸生少从遇学,无传其朱墨者。世语曰:遇子绥,位至秘书监,亦有才学。齐王冏功臣董艾,即绥之子也。魏略以遇及贾洪、邯郸淳、薛夏、隗禧、苏林、乐详等七人为儒宗,其序曰:“从初平之元,至建安之末,天下分崩,人怀苟且,纲纪既衰,儒道尤甚。至黄初元年之后,新主乃复始扫除太学之灰炭,补旧石碑之缺坏,备博士之员录,依汉甲乙以考课。申告州郡,有欲学者,皆遣诣太学。太学始开,有弟子数百人。至太和、青龙中,中外多事,人怀避就。虽性非解学,多求诣太学。太学诸生有千数,而诸博士率皆粗疏,无以教弟子。弟子本亦避役,竟无能习学,冬来春去,岁岁如是。又虽有精者,而台阁举格太高,加不念统其大义,而问字指墨法点注之间,百人同试,度者未十。是以志学之士,遂复陵迟,而末求浮虚者各竞逐也。正始中,有诏议圜丘,普延学士。是时郎官及司徒领吏二万馀人,虽复分布,见在京师者尚且万人,而应书与议者略无几人。又是时朝堂公卿以下四百馀人,其能操笔者未有十人,多皆相从饱食而退。嗟夫!学业沈陨,乃至於此。是以私心常区区贵乎数公者,各处荒乱之际,而能守志弥敦者也。”贾洪字叔业,京兆新丰人也。好学有才,而特精於春秋左传。建安初,仕郡,举计掾,应州辟。时州中自参军事以下百馀人,唯洪与冯翊严苞。